摘要：本文以苹果为例，研究了我国优势农产品在国内外市场开拓中取得的成绩和目前面临的困局，认为已有成绩是充分挖掘比较优势的结果，目前市场困局的核心是质量困局；破解困局，需要变“化学农业”为“微生物农业”，需要系统设计。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水果、蔬菜等具有比较优势的农产品在出口创汇、农业发展、农民增收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这些“优势”农产品的发展环境和局面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以苹果为例，一方面，随着“人口红利”的消失，传统的“比较优势”正在逐渐降低，同时发达国家越筑越高的贸易壁垒使出口成本和难度不断增加；另一方面，我国国内的市场规模日渐庞大，成为国际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高端市场大都被洋产品所占据。如何破解这一困局，是我们必须认真面对的紧迫课题。

        一、“内、外两难”的市场困局

        出口市场：中低端市场渐趋饱和，高端市场进入困难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苹果生产国，我国的鲜苹果出口实现了多年的快速增长：从1992年到2011年，出口额由0.2亿美元增至9.1亿美元，出口量由3.8万吨增至103.5万吨；2002至2011年出口量和出口额的年均增长率更是高达18.9%和22.1%。持续快速的增长既意味着我国苹果出口在世界上占据了重要地位，同时也意味着进一步开拓市场的空间越来越小：2007-2011年出口额年均增长率为15.6%，比2002-2006年下降了10个百分点，其中2011年的增长率已跌至10%以下；出口量则于2009年达到117万吨的历史高点后，连续两年负增长。

    受地理位置和消费习惯等因素影响，以东南亚为主的亚洲国家和俄罗斯是我国苹果出口的主要市场。我国苹果在这些国家的市场占有率已经很高：印度尼西亚、泰国、孟加拉、菲律宾等国已超过70%；东南亚其他主要出口国家也基本保持在30%以上；俄罗斯在20%以上。同时，我国苹果主要填补的是这些国家的中低端市场：东南亚国家的小份额高端市场被新西兰、美国等国家占据；俄罗斯的高端苹果市场也主要由日本、乌兹别克斯坦、美国、新西兰等国占据。

    事实上，世界主要苹果进口国家除俄罗斯外，主要集中在欧盟和北美。但时至今日，我国对欧盟的苹果出口额不及我国苹果出口总额的1%；对加拿大只有四家企业获得了出口资格；美国市场则仍然对我国苹果大门紧闭。究其原因，一方面，我国苹果的品种类型比较单一，缺少适应欧美消费者口味的品种；另一方面，这些市场在产品质量、检疫要求等方面的高门槛令我国出口企业望而却步。

    国内市场：高端市场七成让给洋品牌

    近年来，随着生活水平和健康意识的提升，我国消费者对高品质苹果的需求日趋强劲，但我国高端苹果市场的近70%被进口苹果占据。2011年我国苹果进口额首次突破1亿美元，年增长率高达52%，进口单价为1502美元/吨，远高于世界市场平均进口单价884美元/吨。进口苹果主要来自日本、美国、新西兰和智利等国家，其中日本苹果的零售价格最高，区分于其他国家以公斤为销售单位，日本苹果多数以“个”为单位销售，销售价格是美国等国家的2-5倍，是国产精品苹果的8-10倍。

        二、市场困局的核心是质量困局

    长期以来，我国农产品的比较优势是低廉的劳动力价格，主要市场目标是中低端市场。但是，目前我们正在逐渐失去“低成本”优势，中低端市场的潜力也已被挖掘殆尽。因此，未来成长的潜力主要在中高端市场，而开发中高端市场的困局主要是质量提升。

    目前我国苹果的生产管理水平、生产经营环境和生产模式等相对落后。以日本为例，日本的果园虽然也是一家一户的小农生产模式，但由于农民的素质和生产管理水平高，政府和市场的服务和监督机制比较完善，果园使用化肥和农药的种类、次数、总量等远小于我国，而且其管理水平已经达到可以不套袋栽培，从而使苹果的风味更加浓郁。我国与其相比则有很大差距。以苹果生产和出口大省山东为例，虽然山东是我国苹果生产管理水平较高的地区，苹果单产高、效益也高，但也存在着很多突出问题：品种单一；果园老化、郁闭；果农老龄化；化肥、农药和果袋等生产资料良莠难分；对化肥、农药、套袋技术等过于依赖等等。其中，以对农药、化肥的过度和不合理使用所形成的产品风味不足、安全隐患等，是我国苹果质量低、在国内外市场信誉度低的主要问题。我们在调研中了解到，莱阳地区每亩果园的化肥和农药投入分别高达2600元和700元。可以说，我国苹果生产已经进入了一个过度依赖化肥、农药的恶性循环。

    因此，质量问题的核心是目前的生产方式。日本生产的苹果“风味足、安全（农药等有害残留物质少）”，质量优势使其赢得了我国和其他国家消费者的认可。反过来说，解决风味不足、安全性不足的问题，再造质量“优势”，也正是突破我国苹果困局的关键所在。

        三、“微生物农业”的价值

    “风味不足、安全性不足”问题，实际上是包括苹果在内的我国各种农产品普遍存在的质量困局。虽然这种局面已经被全社会所充分认识，各地政府、科技机构、农民、企业也都做了很多积极的探索，但应该说并没有找到很好的出路。比如，很多地方把农产品质量进一步提升的目标确定为“有机农业”，但在实际推行中困难重重。一方面，由于“有机农业”完全排斥化学肥料和化学农药，实现难度很大，加之目前很多“认证”并不严格，结果造成“真有机”少之又少；另一方面，完全排斥化学肥料和化学农药其实并不是很有必要。从化肥的角度来讲，目前的问题并不在化肥本身，而主要在于我们的使用不当——多年来一味“过施”、“偏施”化肥。实际上，相比单纯施用有机肥料，合理地兼顾化学肥料和有机肥料的施用，农作物可吸收的养分会更加全面，这一点在我国目前的土壤养分状况和粮食安全形势下尤其具有现实意义。从化学农药的角度来讲，只要是合理使用也能使农产品保持在“安全”许可的范围内。事实上，日本的苹果也并非不用化学农药，只是比我们使用的更合理而已。因此，“有机农业”并非突破我国农产品质量困局的有效途径。

    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曹志强研究员提出，要解决我国的农业和环境问题，应该推动“微生物农业（农作物所需要的营养主要依靠微生物提供）”来改变目前的“化学农业（农作物所需要的营养主要依靠化学工业提供）”。他认为，“化学农业”不仅造成农田有机物质不足、造成了土壤板结，更严重的问题是，它导致了土壤中的微生物系统遭到严重破坏。土壤中的微生物对于土壤的健康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例如：构造土壤的团粒结构、改善土壤的蓄水性和排水性、增加土壤的腐殖质、等等；同时，对于农作物的健康生长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例如：抑制和克服了大量的病虫害、为农作物提供了化肥根本不可能提供的营养、为农作物的生长提供许多重要的植物激素和生长因子、等等。由于忽视了“微生物系统”和它的重要作用，最终导致：农民为了解决增产和病虫害问题越发依赖化学肥料和化学农药，形成了恶性循环；化肥和农药的使用量日益增加，农产品的质量日益降低，人们对食品安全的担心日益增加。“微生物农业”强调：要千方百计地发挥土壤微生物的作用，要把包括畜禽粪便和秸秆在内的各种有机废弃物通过有益的微生物转化为土壤和农作物所需的物质和养分，并使这些物质和养分连同那些有益微生物一起返回农田。这样做将使土壤中的微生物生态环境得到恢复，从而实现逐步减少化肥的使用量、逐步改善土壤的结构和养分状况、逐步恢复土壤微生物抑制病虫害的功能等目的。我们认为，“微生物农业”抓住了“化学农业”破坏了“微生物”的生态环境这一问题实质，重在摒弃和弥补“化学农业”的不足，又不完全排斥“化学”，是破解我国农产品质量困局的正确出路。

     四、突破农产品困局更要靠系统设计

    “外贸产品”在我国是“优质”产品的代名词，我国出口产品执行的是比内销产品高得多的生产标准，但国外的消费者并不买账。这是因为，我国的产品在国外都有一个统一的“品牌”——“中国产”，这一国家品牌已经一次次地被“毒韭菜”等贴上了“不安全”标签。在日本市场上，日本“国产”大蒜和烤鳗鱼与“中国产”大蒜和烤鳗鱼就摆在同一货架上，“国产”却比“中国产”价格高几倍。同样的，日本、新西兰等国的苹果也是以“日本”、“新西兰”这样的国家品牌赢得我国消费者的。因此，只有提升我国农产品的整体水平，打造优质的国家品牌形象，才能最终破解我们的困局。

    但是，现实的情形是：我国农产品以一家一户的小农户分散生产为主；生产者总体上年龄老化、技术素质偏低。许多农民习惯了化学肥料和化学农药的简便和速效，而优质菌肥和优质有机肥不仅生产成本高，使用成本和推广成本也高。即使部分农户、企业实现优质生产，在大市场面前也会淹没在良莠难分的众多产品之中，被“劣币”驱逐掉。

    多年来，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ETS生物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以下简称ETS中心）在推动“微生物农业”的实践中，做出了许多成功的演示，但是，和许多热衷于这一事业的人们一样，没有能够真正推动起这个事业。分析和研究了各种案例后，曹志强等专家指出：我国各地普遍存在的“秸秆还田困难、畜禽粪便成灾、土壤严重板结、农作物病虫害严重、瓜果品质下降、水体富营养化严重”等问题不应该采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办法。所有这些现象都展示出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我们生活在一个大系统中，这个大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微生物系统”遭到了严重损坏，正确的方法应该是修补和恢复“微生物系统”。只有这样做，才能把上面讲到的秸秆、粪便、土壤、病虫害、农作物品质和水体富营养化等所有问题都从根本上予以改善和解决。

    2012年，在山东济宁国家高新区的推动下，在ETS中心的帮助下，“济宁神农画圆生态系统模式推广有限公司”成立。这家公司专门针对济宁存在的环境和农业重大问题，提出系统的解决方案。这个方案能够使“微生物系统”在整个济宁市这个大系统中逐步被建设和恢复起来，农、林、牧、渔业的产量和质量会因此发生显著的提升，环境和水体污染情况会因此获得显著的改善。我们把这个改造途径和方法称为“济宁模式”。

    我们认为，苹果的困局必须跳出苹果才能找到破解之策。从宏观角度来看，破解农业的问题也要跳出农业。诸如“济宁模式”这样的系统设计和整体打造，才是破解我国农产品困局的正确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