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延续2019年农民增收的良好势头，要克服“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新困难，当前最紧迫的是，尽快促进农民有序外出务工，避免工资性收入大幅下降。从农村居民的收入结构看，工资性收入占比大、稳定性高、覆盖面广，需要重点避免大幅下滑，国家统计局最新发布，2019年，农村居民收入快速增长，城乡收入差距进一步缩小，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6万元，实际增速6.2%，分别比GDP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速高0.1和1.2个百分点，其中41%是工资性收入，36%是经营性收入。但春节期间“新冠”肺炎疫情突然暴发，对农民收入形成了意想不到的冲击，企业难以及时复工，务工人员大规模滞留农村，工资性收入暂时失去来源。农资饲料运输缺乏保障，农畜产品滞销，种植养殖业面临较大困难，乡村旅游暂时停摆，部分行业的经营性收入已经大幅下降。无论纯农区土地流转，还是城郊农村厂房和住房出租，2020年的资产收益难度都会加大。在防疫最为吃劲的阶段，要有轻重缓急地确保农民务工顺利、经营正常、资产保值，尤其要重视农民工外出就业问题，充分估计行业、企业和个体层面的不利影响，有针对性地解决存在的突出问题。
疫情严峻复杂，要稳住农村居民的就业收入基本盘，就得抓住重点产业和行业，找准弱项。从产业看，服务业是就业收入增量的主要来源，建筑业和制造业的兜底作用突出。《2018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表明，服务业吸纳农民工的占比连续增长到2018年的50.5%，制造业和建筑业的占比为27.9%和18.6%。从行业看，数字经济支撑的现代服务业，对农村青年的稳岗增收作用日益突出，服装纺织等重点制造业行业，对具有一定技能的农村劳动力意义重大。通过互联网平台，越来越多的农村青壮年在快递、外卖、网约车、家政服务业就业，相关机构的统计显示，2018年美团外卖骑手总数达到270万，网约车司机有3000万，《人民日报海外版》2019年的调查显示，来自农村的员工，在外卖平台美团公司占75%，在网约车平台滴滴公司占76%。对于接受过职业教育或者有从业经验的农村劳动力而言，服装纺织、电子设备、食品加工、塑料制品这四大制造业行业依然重要。要特别关注的是，农业扶贫产业和农村规模化经营项目，是贫困人口和农村留守人员重要的收入来源。
疫情突如其来，企业经营停滞，现金流吃紧，复工面临缺资金、缺原料、缺市场的严峻挑战，绝大部分行业难以快速吸纳滞留农村的劳动力，农村居民工资性收入大范围下降的风险较大。行业层面的困难主要在于，一是，疫情导致行业有效需求快速下跌，服务业短期难以吸纳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就业。由于劳动密集性、人员聚集性、员工流动性更强，服务业受到的防疫管控更严，近期，餐饮、住宿、旅游行业的营收几乎归零、租金压力巨大，绝大部分快递物流企业迟迟无法复工，网约车处于感染风险大和无客可载的双重困境，家政服务业要等疫情控制以后才会重新形成有效需求，农村青壮年的就业收入压力至少会持续到2020年一季度末。二是，受疫情扩散及管控措施升级影响，制造业产能被迫收缩，建筑和基建行业无法及时开工，短期难以保障农民工就业收入。湖北、广东、浙江等疫情严重省份，在电子、汽车、纺织等产业链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原材料和中间产品供应链暂时断裂，工业品出口和关键原材料进口受阻，员工无法按时返岗，产品订单无法如约完成，部分企业甚至即将陷入倒闭的绝境，如果这些制造业企业无法在疫情期间存活下来，不仅会让有技能的农民工短期收入快速下降，还有可能导致较大规模的群体性失业。离气温全面回升尚有一段时期，建筑和基建行业的回旋余地相对较大，但是全力支持防疫的财政和金融政策，建筑和基建行业获得的支持力度可能会变小，就业带动作用也相应减弱。三是，疫情阻断交通物流，冬春应季农产品滞销，乡村旅游完全停止，部门农业产业在春耕前就陷入困境，贫困户和留守人员的就业收入缺乏保障。新华网2月12日、13日报道，疫情影响下，一边是城市生鲜产品供不应求，另一边是丹东草莓、三亚芒果、奉节脐橙、泰兴土鸡蛋等特色农产品滞销陷入困境，同时部分贫困地区农产品滞销卖难，相关企业和种养大户的经营困难，会直接传导到贫困户和留守人员。
企业要复工复产，条件严，审批慢，成本高，风险大，务工人员短期内难以大规模返岗，收入失去保障。企业层面的困难主要有，一是，复工条件严，虽然许多企业要尽快完成订单，有强烈的复工意愿，但是要满足所有必要条件，才能真正复工，首先得计入政府的复工许可名单，然后考虑防控物资保障、原材料及配件供应、配套企业复工、交通运输等情况，更要确保流水线上的工种齐全。二是，复工审核慢，疫情形势虽然向好，但防疫仍然第一，没有那个政府部门能够独担审批重责，逐级报批手续杂、耗时长，企业实际难以快速复工，四川L市某个要复工的小企业，拟上岗人数只有45人，且没有市外人员，2月12日填报的复工复产审批表，要盖9个章，签9次名，企业得先说明理由，然后要请属地政府、应急管理、生态环境、卫生健康、行业主管、政府分管领导、疫情防控指挥长逐一审批。三是，复工成本高，务工人员返回后要隔离14天，企业在此期间需要支付基本工资和社保费用，同时有成本不菲的伙食费、防护物资费，如果企业没有员工宿舍，还得付费在宾馆隔离员工，政府补贴远远低于企业实际成本，资金实力弱的企业，根本无力承担高额的隔离成本，不敢贸然复工。四是，复产风险大，顺利结束隔离后，如果复工的员工有一个确诊，就得算工伤，整个企业要停工隔离14天，企业还得支付工资，即使复工企业自己没出任何问题，产业链上下游其他企业出了问题，也会给这家企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绝大部分企业显然没有能力承受这么大的风险。
农村封路封村、严控人口流动，城市严查外来人口、要求隔离14天，没有固定单位的人难以回城找工作大。个体层面的困难主要有，一是，务工人员出村依然受阻，“新冠”肺炎传染性强，农村防护物品严重匮乏，居民防范意识相对较弱，即使在疫情相对较轻的地区，还在封锁村庄、禁止出入、阻断交通，这些举措一旦实施，就很难灵活放松，除非得到政府的明确指令，或者疫情完全得到控制，虽然缺乏详尽的一线调研访谈，但从农村自媒体看，现在要外出务工，跨出村门都难。二是，回城后行动受限，隔离成本得自行承担，对于能够返回务工地的人而言，没有健康证明，没有防护口罩，没有可靠住所，是最现实最紧迫的难题，他们面临感染风险，还得面对防疫人员严厉的强制措施，部分人甚至被禁止进入出租屋，找工作难，正常工作也难。更为重要的是，各大城市要求外来人员居家隔离14天，如果没有稳定的住所，要么返回原籍，要么自费在指定地点隔离，这显然会改变务工者的预期和决策，经济和风险承受能力弱的人将继续滞留农村。
四、对策：帮扶重点行业，共担企业复工风险，保障人员有序流动
要稳住农村居民的工资性收入，得先稳住重点行业，稳住重点企业。我们建议，一是，实施与用工挂钩的服务业支持政策，对餐饮住宿、服装纺织、食品加工等重点行业的企业，根据吸纳农民工的数量，分梯次实施企业所得税缓征、企业所得税减免、国有场所租金减免等优惠政策，支持企业渡过资金难关，促进企业尽快恢复稳岗增收功能。二是，尽快疏通制造业要素链，细化防疫措施，优先推动物流、主要原材料、关键元器件等重点企业复工，要求基层地方政府对劳务人员逐次开展CT和核酸试纸等体检，配合以企业为单位的农民工输出。三是，加快解决农产品滞销问题，加大农村电商政策支持力度，鼓励农产品滞销的企业和种养大户转向线上发展，保护贫困户和留守人员的就业载体。
只有企业逐步正常运转了，务工增收问题才能彻底得到解决，因此需要政府和社会要分担成本风险，激励企业尽快复工复产。我们建议，一是，简化复工审批手续，直接改为备案制，缩减不必要的审批环节，只要企业符合条件，盖尽可能少的章，签尽可能少的字，尽快让企业复工。二是，加大复工隔离成本的补贴力度，对于交通物流、医护用品和农资等影响经济整体运行成本的企业，提高员工隔离观察的财政补贴水平，降低企业复工负担。三是，研发复产企业疫情防控综合保险，针对企业复产后出现病例的风险，尽快组织保险企业开发保险产品，解除企业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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