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韩农产品区域贸易研究

刘小和 等

 

区域经济一体化成为近20年来最为明显的经济特征。截止2001年底，向世界贸易组织正式通报的区域贸易协议已经达到179个。中日韩作为东北亚地区的核心国家，其出口相对依赖于欧美，区域内贸易发展缓慢。在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区等经济组织不断扩张的竞争压力下，重新考虑多边与双边贸易政策，积极扩大区域内贸易规模，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2002年11月4日，中国国务院总理在第六次“东盟与中日韩领导人会议”上提出适时启动中日韩三国自由贸易区可能性研究的设想。这一建议得到日韩两国一定程度的积极响应。

    然而尽管企业呼声日高，但与其他自由贸易协定的进程相比，中日韩自由贸易区仍处于落后状态，最大的瓶颈是农产品贸易，因为“农产品的进出口直接与政治挂钩，处于敏感地带”。而且近期的贸易纠纷表明，农产品贸易自由化进程不但没有推进，反而退步。

本研究在把握中日韩贸易现状的前提下，通过使用中国农产品国际贸易模型，模拟缔结中日韩自由贸易区对中国、日本、韩国及其他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农产品进出口的影响。

一、模型的基本结构

本项研究采用的模型，其结构参照全球贸易分析模拟（GTAP）模型，采用自主开发的中日韩数据库，基于一般均衡的经济学理论。

一般均衡模型是用数学模型模拟一个或一些国家经济，包括消费者、生产者和政府行为。在数学模型中，消费者与现实世界一样，他们从生产者那里购买产品，反过来他们也提供生产要素，交纳政府税，并将他们的部分收入储蓄起来。

这里，比较静态方法被用来分析政府政策变化的影响。模型首先使观测到的数据实现均衡，然后通过改变相关政策参数，模拟政策变化，计算新的平衡。

一般均衡模型注重不同产业或部门之间的相互关系，特别是资源在部门之间重组的影响，因而适用于确定在一个政策变动过程中谁将受益，谁将受损。

用一般均衡模型分析农业政策问题有以下特点：

1、引入“住户”的概念。传统的农业经济分析侧重于研究产品和相关投入的回报。而一般均衡模型把住户作为主要概念，住户提供生产要素，并消费产品和服务。一般均衡模型按照住户的效用直接计算福利，而不是按照生产者、消费者、纳税人的剩余间接计算福利。绝大多数住户涉及到收入、消费者支出、纳税（或补贴）三个方面。

2、采用社会帐户矩阵。社会帐户矩阵反映了在均衡情况下，所有基本账户之间的相互关系。根据社会账户矩阵的要求，用户的支出不应超过他们的收入，或同样单位的劳力、土地、资金不能在两个地点同时使用，这限定了模型运算结果所能允许范围。

3、有限资源与帐户的一致性。在一般均衡分析中，Walras定律被用来实现帐户间的平衡。Walras定律要求：所有的住户应满足他们各自的预算限制，所有的企业将他们的全部收入用于购买生产要素、支付税收、并将多余的利润转移给住户，所有的市场都实现供需平衡，可以取消模型中某一多余的均衡关系。在数据库管理、模型或理论结构经检验没有错误的情况下，可以发现多余的均衡条件。Walras定律为检验一般均衡模型的一致性问题，提供了强有力的工具。

 

二、数据库的设计

中国农产品市场供求模型数据库，以2001年为基准，共32个部门，包括农业18个部门、制造业13个部门、服务业1个部门，数据库单位为百万美元。

由于数据库涉及到的数据量很大，在数据的收集、整理，特别是对数据库修改中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主要问题归结为以下三个方面：

 1、选择部门和产品。在选择部门和产品时，我们的基本原则是扩大农业及制造业中与农业相关部门的比例，使数据库中农业、食品加工业的部门和产品占很大比重，同时尽可能多地包括与中、日、韩农产品贸易相关的部门和产品。

选择农业的部门和产品有：水稻、小麦、玉米、其它谷物、蔬菜、水果和坚果、大豆、油料、甘蔗和甜菜、植物纤维、其它农作物、牛马羊、猪、动物产品、奶、羊毛和和丝茧、林业、渔业，共18类农产品。

制造业主要选择与农产品贸易问题的研究密切相关的农产品加工部门和为农业投入提供原材料的部门。具体划分的部门是：肉（牛马羊）、肉产品、植物油和脂肪、乳制品、糖、食品、饮料和烟草、纺织和皮革制品、服装、石油与煤制品及化工、技术装备、电气水、其它制造业，共13个部门。

由于服务业数据来源的复杂性，对服务业不做具体划分，只单列出服务业一个部门。

2、产业分类标准。目前，中国国家统计局数据的分类与联合国产业分类标准仍有较大差距，这个问题会极大的影响数据库的准确性。我们在解决分类标准时，一方面使中国统计数据分类与联合国产业分类标准尽可能一致，另一方面收集某些部门和产品的辅助资料，如产量、产值、价格等，在部门和产品拆分不断细化的过程中，保持数据的准确性。

3、中间消耗结构和比例。中间消耗的结构和比例是否准确是数据库准确的一大问题，也是比较难以解决的问题。由于中国可利用的资料只有1997年124部门的投入产出表、2000年17部门投入产出的延长表，要建立2001年32部门的投入产出表及其数据库比较困难。在利用已有信息的基础上，我们对某些部门和产品运用调查和专家咨询的方法，来解决这类问题。

对收入弹性、价格弹性、交叉价格弹性、产品之间替代系数等参数的估计，主要参考全球贸易分析模拟（GTAP）模型数据库及相关文献。

由于中国投入产出表中农业的分类只有5个部门，要构建农业18个部门表难度非常大，因此在制作投入产出表时，主要利用了美国普度大学数据库。在承认此数据库数据基本正确的前提下，根据中、日、韩农产品贸易政策研究的需要，对其中数据进行系统的修改、补充和完善。

在构建中国32部门数据库时，参考了其它国家的中间投入结构和中间使用结构。由于没有可利用的农业部门及农产品投入和中间使用结构的资料，在研究中参考了东亚、东南亚国家投入、产出结构。由于这些国家地理位置、农产品种类、农业生产条件、生产力水平与我国大致相同，对提高数据准确性起到很大作用。

三、模型模拟结果

建立自由贸易区的政策模拟环境为：贸易区内国家之间可贸易商品，相互之间的进口关税为零，其他地区到自由贸易区内国家之间的进口关税不变。

我们设计了三个模拟方案：（1）成立中日韩自由贸易区对中日韩三国贸易的影响；（2）成立中韩自由贸易区对中韩两国贸易的影响及对日本贸易的影响；（3）成立日韩自由贸易区对日韩两国贸易的影响及对中国贸易的影响。

表1是建立三种不同区域的自由贸易区后，对中国、日本、韩国主要进口商品进口额变化的模拟结果，是相对于建立贸易区之前的进口额增长的百分比。可以看到，在成立三国自由贸易区之后，中日韩三国的各种产品的进口均有明显的增长，其中，韩国的总体增长幅度最大，日本则相对最小。韩国的蔬菜、水果等产品不具备优势，而且高关税保护，在建立自由贸易区后，这些产品的进口量增长最快，而且这些产品的进口增长主要来自中国。日本小麦的进口，是各产品中增长最快的。中国的小麦、其他作物和加工食品的增长也是较多的。

表1  成立自由贸易区后中日韩进口商品数量增长的模拟（%）

商品

中日韩

  自由贸易区  

中韩

  自由贸易区  

日韩

  自由贸易区  

中国

日本

韩国

中国

日本

韩国

中国

日本

韩国

小麦

27.7

97.4

12.0

5.3

-0.4

5.2

-0.09

0.12

2.42

玉米

2.2

0.3

85.5

1.3

-0.3

76.9

-0.02

0.16

17.8

蔬菜

13.4

13.5

148

7.5

2.6

145

-0.10

1.37

2.75

水果

13.1

13.3

147

7.2

2.4

143

-0.10

1.34

2.86

大豆

4.0

-1.2

119

1.4

-0.3

115

-0.04

0.02

1.64

其它作物

23.2

8.9

210

15.6

6.8

199

-0.09

0.60

3.27

猪

7.0

0.3

-7.7

3.5

-0.4

-8.3

-0.07

0.14

0.43

其它动

物产品

15.9

-0.9

-26

8.9

-1.5

-27

-0.09

0.49

0.83

加工商品

20.8

20.7

-24

13.2

3.2

-27

-0.09

2.29

5.42

制造业

服务业

10.5

4.8

8.2

3.6

-0.5

7.6

-0.12

0.82

2.10

 

如果成立的是中韩两国自由贸易区，模拟结果表明，中韩两国的进口会有明显增加，但增幅小于三国自由贸易区的情况，而且由于挤出效应对第三国日本的进口产生负面影响。同样，如果成立的是日韩两国自由贸易区，则对日韩两国的进口有利，对中国的进口将产生负面影响。

再看具体国家之间的商品进出口变化的模拟结果。表2是建立不同贸易区后，日本、韩国和其他地区出口到中国的商品增长的变化。韩国在三国自由贸易区和中韩自由贸易区的背景下，对中国的出口变化不大。在日韩自由贸易区情况下，日本、韩国、其他地区对中国的出口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对于具体产品，韩国和日本对中国出口增加最多的，分别是大豆和加工食品。加工食品是日本、韩国农业传统的主要出口产品。

表2  成立自由贸易区后

各国出口到中国的商品数量增长的模拟（%）

商品

中日韩

  自由贸易区  

中韩

  自由贸易区  

日韩

  自由贸易区  

日本

韩国

其他地区

日本

韩国

其他地区

日本

韩国

其他地区

小麦

59.8

296

27.7

6.8

259

5.3

-1.7

-4.1

-0.1

玉米

10.5

492

2.2

1.8

520

1.3

-7.9

-3.5

-0.0

蔬菜

132

582

6.6

1.6

582

0.9

-0.8

-3.8

-0.0

水果

124

516

7.1

2.0

515

1.4

-0.8

-3.9

-0.1

大豆

279

4662

4.0

1.8

4776

1.4

-1.4

-3.6

-0.0

其它作物

41.9

1736

17.5

11.2

1747

10.1

-1.3

-5.7

-0.1

猪

34.4

221

3.2

1.2

224

0.9

-0.7

-1.8

-0.0

其它动

物产品

78.3

869

7.9

4.2

876

2.7

-1.1

-3.2

-0.0

加工商品

171

913

-6.4

-5.7

929

-6.4

-1.0

-1.2

-0.0

制造业

服务业

81.0

69.1

-17

-6.2

87.4

-6.6

-1.5

0.03

0.2

表3是建立不同贸易区后，中国、韩国和其他地区出口到日本的商品增长的变化。模拟结果显示，中国对日本出口增幅最大的是小麦、玉米等谷物，还有蔬菜、水果和加工食品。

 

表3  成立自由贸易区后

各国出口到日本的商品数量增长的模拟（%）

商品

中日韩

  自由贸易区  

中韩

  自由贸易区  

日韩

  自由贸易区  

中国

韩国

其他地区

中国

韩国

其他地区

中国

韩国

其他地区

小麦

7327

倍

2.9

-67

-13

239

-0.4

0.3

-3.9

0.1

玉米

141

620

-5.0

-16

513

0.3

0.3

26.3

0.2

蔬菜

64.3

127

-15

-11

105

-3.8

-0.7

25.7

-0.8

水果

61.7

118

-13

-10

96.8

-3.4

-0.6

24.0

-0.7

大豆

-12.7

1174

-0.5

-14

1250

0.6

0.1

-3.5

0.0

其它作物

-6.2

765

-9.1

-28

750

-8.6

0.6

4.2

0.5

猪

1.1

92.9

-0.5

-6.0

96.7

0.5

0.2

0.5

0.1

其它动

物产品

-15.2

320

1.1

-12

324

-0.1

0.6

0.5

0.5

加工商品

134

564

-15

-9.7

271

-4.1

-1.1

101

-1.2

制造业

服务业

26.5

-2.5

1.1

-0.4

-16

0.4

0.3

12.8

0.3

表4是建立不同贸易区后，中国、日本和其他地区出口到韩国的商品增长的变化。在中日韩或中韩自由贸易区的条件下，中国对韩国的谷物和蔬菜、水果的出口都有大幅增长，同时由于中国产品强有力的竞争，日本对韩国出口的蔬菜、水果和大豆等产品都有明显的减少。在日韩自由贸易区的条件下，日本对韩国出口增幅最大的是原来关税保护最高的玉米和大豆。

观察表2、表3和表4，可以看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中日韩或中韩自由贸易区的条件下，日韩以外的其他地区对中国的农产品出口也有显著增加，而在日本和韩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因为，形成中日韩三国自由贸易区后，日本和韩国对低廉的中国农产品有强劲的需求，这种需求拉高了中国国内农产品的价格，以至于中国对其他地区农产品的需求也有所上升。同样的原因，在形成中日韩三国贸易区后，日本具有优势的制造业服务业的进口也有所增加。

表4  成立自由贸易区后

各国出口到韩国的商品数量增长的模拟（%）

商品

中日韩

  自由贸易区  

中韩

  自由贸易区  

日韩

  自由贸易区  

中国

日本

其他地区

中国

日本

其他地区

中国

日本

其他地区

小麦

-14

32.3

14.0

11.4

6.6

4.7

2.5

0.7

2.4

玉米

410

112

-100

388

-100

-100

-4.1

2464

倍

-4.2

蔬菜

719

-55

-89

713

-90

-90

2.2

324

2.1

水果

708

-48

-87

701

-87

-88

2.3

295

2.3

大豆

1345

-94

-100

1327

-100

-100

0.5

4784

0.5

其它作物

1412

-100

-100

1364

-100

-100

3.1

28.1

3.0

猪

12.1

6.4

-8.5

18.5

-9.0

-9.1

0.3

18.5

0.3

其它动

物产品

-23

-1.1

-26

-15

-27

-28

0.7

35.8

0.6

加工商品

80.9

61.4

-49

92.5

-49

-49

-3.8

213

-3.9

制造业

服务业

48.2

25.8

-1.0

56.7

3.5

3.0

-4.6

31.1

-4.6

最后，讨论福利的变化（表5）。成立中日韩三国自由贸易区后，无论从绝对的福利变化，还是GDP的百分比增长，模拟结果显示，韩国是中日韩自由贸易区的最大受益者。对中国和日本而言，三个自由贸易区方案里，中日韩自由贸易区是最好的选择，而韩国的福利增加最大的方案却是中韩自由贸易区。整个世界情况也是如此，中韩自由贸易区，使得世界总的福利增加最大，世界的真实GDP的升幅也是最大的。

表5  建立自由贸易区后福利变化的模拟

 

 福利增加值（百万美元）

   真实GDP增长（%）  

中日韩

贸易区

中韩

贸易区

日韩

贸易区

中日韩

贸易区

中韩

贸易区

日韩

贸易区

中国

1531

-95

-206

0.075

-0.015

-0.006

日本

5647

-255

1190

-0.019

-0.006

0.002

韩国

7746

8672

388

1.465

1.373

0.082

其他地区

-11090

-3735

-1278

-0.010

-0.003

-0.001

世界

3834

4587

93

0.013

0.015

0.0003

四、结论

从模型的模拟结果中可以看出，中日韩建立自由贸易区，对中国的经济增长和出口都一定正面影响，韩国在中日韩自由贸易中受益最大，中国和韩国进出口增长比例都比日本大，各国的经济增长均在自由贸易区中受益。

与日本和韩国相比，中国农产品具有绝对的成本比较优势，建立中日韩自由贸易区会极大地拉动中国出口创汇型农业的发展。如果被排除在自由贸易区之外，则会出现贸易转移效应，原本来自中国的农产品进口会被转移到其他国家。如果日本和韩国率先建立自由贸易区，日韩之间的农产品贸易会大大加强，这将一定程度上替代中国的农产品，使中国的农产品出口受到制约。因此，建立一个中国在其中发挥主导作用的中日韩自由贸易区，对中国农产品出口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朱希刚摘编）